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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回忆

发布时间:2021-01-13    作者:​杨家新    来源:保康融媒网

一转眼,冬日又至。在经历了春天的温暖与萌动、夏天的火热与奋进、秋天的凉爽与收获之后,冬天则回归于寒冷与休整。

近来经常回想起儿时在老家度过的冬天。屋外寒风呼啸,白雪飘洒,群山肃穆,河流缓滞……屋里则是另一番景象,一大家人围坐在火垅边烤火取暖,其乐融融。火垅用砖头围成,里面放上树疙瘩和一些柴禾,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不时从摇曳的火苗中迸出几粒火星;母亲会在旁边放上几个洋芋、红薯或包子烤给我们吃;父亲有时兴起,会用脚将灰烬压平,拿着火钳在上面比比划划教我们认字。火垅上面挂着吊锅煮食物或者铜壶烧开水,再往上挂了好几排被烟熏的黑乎乎的腊肉。我们坐在火垅四周,闻着扑鼻的食物香味,听着大人们家长里短地谈东论西,感觉时光都停滞了。到了深夜该睡觉时,母亲用水把火浇灭,我们才依依不舍离开火垅,狠狠心钻进冰冷的被窝。

白天阴多晴少。院子里几只懒洋洋的鸡来回踱着步,或是耷拉着头挤在墙边晒太阳。菜园里剩下几颗无精打采的老白菜,包在外面的菜叶已发黄变枯,还有几株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毫无生气。池塘里的水也结成了厚厚的冰,剩下几根光秃秃的荷杆还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说的就是这场景吧。远处的旱田里有几片绿油油的麦苗,露出几许难得的生机。再往远处就是群山环绕了,蓝蓝的天空如一口锅般紧扣在上面。偶尔看到一辆班车从山那边转入,在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来回转悠,再消失在另一处山坳。怎知群山外面还有如此丰富多彩的世界?

那时的冬天少不了要下几场雪。在一阵阴云密布、北风肆虐之后,飞飞扬扬的雪花悄无声息来临了。天地间一片苍茫。不到半日,大地已裹上一层厚厚的白棉被。小伙伴们开心的时刻到了,在雪地里来回跑着,嘻嘻哈哈地将雪搓成球相互对扔,或是抓起雪往人脖子里塞,或是堆雪人……。待到雪化时,先是屋顶上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滴半天,然后是田野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待到旮旯里的积雪消失殆尽,离春天也便不远了。

我们也会帮父母准备过冬。如上山扒落叶,用耙子将落叶扒到一处,装进背篓扎紧,背回家垫猪栏。还有拾柴,捡那些枯掉的树枝,偶尔也会逞能爬上树砍下干枝,扎成捆后背回家,供母亲做饭炒菜用。最喜欢的是挖疙瘩,需要扒开树桩周围的落叶、草,将周围的土挖开,再砍断延伸的树根,最后将整个树疙瘩拔出。有次去挖疙瘩,我准备了一背篓挖锄、铁锨、斧头、柴刀等工具,待背上山后早已累的不行了,哪还有劲儿干活?

所有的忙碌都是为了一个主题,那就是过年。在年前,母亲会去门市部置办油盐酱醋,还有扯布为大家做新衣,然后是熬糖、打豆腐、请人杀猪等等不一而足。到了三十那一天,父亲开始凝神写对联,母亲忙着准备团年饭,我们几个孩子则劲道十足地做着大扫除。高潮是在三十晚上,全家欢聚一堂尽享一年最后的晚餐,也是最为丰盛的一顿大餐。初一早上天还没亮,四周已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最慌乱的时刻也到了,父亲在大声呼喊着找火点鞭,母亲在焦急地催促我们快快起床,好像这一天起晚了一年都会睡懒觉。等我们摸摸索索地穿好新衣服时,外面的鞭也放完了,院子里剩下一地鞭屑,正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那时哪想这么多?只会兴奋地满院子找捡那些漏炸的鞭炮玩。

后来上县城读书了。开始生活很艰苦,冬天没有火垅,也没有其他取暖设施。经常被冻得鼻青脸肿,从耳朵到手到脚全被冻伤。最难受的是在天气转暖之后,手背肿的像个馒头,奇痒无比。尤其是脚上穿的一双老式解放鞋,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往鞋底垫上旧报纸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脚后跟很快就裂开了一条条口子,惨不忍睹。终于有一年给彻底冻伤并发炎了,虽然勉强治愈,却留下了终生的伤痛。

再后来去外面读书,每逢寒假便回县城过年。上班后仍是如此,只是回去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不仅天气似乎没那么冷了,条件也在逐渐改善。穿得衣服越来越暖和了,从毛衣、毛裤到羽绒服,外加围巾、手套、棉袜、棉鞋等;取暖设施越来越给力了,从炭盆到电炉再到空调甚至暖气;晚上睡觉时还可以在被子里放上热水袋或打开电热毯。只可惜年味儿逐渐淡了,吃罢团年饭就开始守在电视旁看春节晚会,然后是短信或微信拜年,再同亲戚朋友们大吃大喝几天后,就返回上班了。虽不如小时候过年热闹,但想想也很正常。在物质生活极大丰富后,过年的主要目的已由过去的改善生活变成了家庭团聚和休息放松。

去年冬天,因为武汉疫情的原因,临出发时改变主意不回去了。谁曾想疫情持续了一年,到了今年冬天却是因为香港这边疫情严重又回不去了。给母亲打电话时,母亲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了。考虑到母亲怕冷,妻在网上买了羊毛袜和羽绒被寄回。母亲收到后很高兴,说暖和了很多。

“久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又快过年了,祝愿故乡的亲朋好友新年快乐、幸福安康!也期盼这场肆虐全球的疫情快快过去,让我们能够早日团聚。正如雪莱所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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