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桥是隐逸在鄂西北莽莽群山深处的一个古镇,地处保康县西南,东望古城襄阳,南通宜昌兴山,西接神农架,北邻十堰房县。境内山峦叠嶂,河流蜿蜒,曾经的古盐道、老渡口悠然远去,今天的郑万高铁、保神高速疾驰奔来,遥相呼应,构筑渊薮,留下了丰厚的历史与文化,书写着时代的韶华和瑰丽。
从行政区划看,马桥虽然隶属襄阳保康,但与“华中屋脊”神农架山水相连,唇齿相依。作为世界地质公园,神农架是一片神奇的林海,郁郁葱葱,莽莽苍苍,每一滴水都像圣露般珍贵无比,深情饱满,她们携带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向北而去孕育了堵水,成为南水北调的活水源头,向南流去则形成香溪注入了长江。水利万物,润泽四方,还有盘水河、苦水河、温水河则向东而来,虽然山中跌宕,历经曲折,但她们坚守初心,朝向东方,终于在雷公滩会师整编,壮大力量后正式踏上了襄阳市保康县马桥镇的地界。
这河正名粉水,亦称粉青河,史书标注“古称彭水”。她如玉带一样串起马桥两岸的村庄,如诗歌一样充实而浪漫地伏起波浪,流淌出五谷丰登的岁月,铺展开壮阔发展的画卷,是山镇马桥的母亲河。
马桥历史文化悠久,早在部落方国时期,彭祖在此洪荒开国,修性养身,“彭水”之名由此而来,沿河两岸至今盛传着彭祖“雉羹”养生寿八百的故事。从楚国筚路蓝缕辟在荆山,到秦统一六国,当地海拔最高的茅山上建有玉皇庙,修行者众,颇有影响,马桥作为水陆中转驿站,从一个简陋的渡口悄然发育,渐渐长成集镇的样子,史载“大茅镇”,为房陵郡所辖。公元前206年汉灭秦后,设上粉县,县域即今神农架、马桥、房县南部粉青河流域。《水经注》记载:粉水导源东流注上粉县,取此水以渍粉,则皓耀鲜洁,有异众流,故县与水皆取名焉。可见,这时的河流已经易名“粉水”。《湖北省建制沿革》《湖北省荆南道志》《郧阳府志》《襄阳府志》均有援引。进入三国后,马桥长期是魏蜀的争夺地,民间传说关羽巡防时遭遇洪水,曾在马背上搭木为桥过河,是为“马桥”地名的起源。明朝,有一个从山西太原迁居于此的人,名叫马天近,曾在粉清河上架设木桥方便行人,事件入史入册,正式得名“马桥”。
古风浩浩,吹过马桥。远在岁月深处的历史比远方更远,让人凌乱,也让人自豪。
继“大茅镇”后,马桥几度辉煌,西汉置“上粉县”,三国设“昌魏县”,唐朝立“受阳县”,但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终为几朵随波而逝的浪花而已。值得关注的是,唐中宗李显被贬房陵时,马桥不仅直接归属房陵管辖,而且地缘相近,可以说是处在皇城脚下,宫廷礼仪文化及先进生产力的传承与传播,深刻影响和推动着马桥的发展。也从那时,蜿蜒在马桥山水之间的陆路通道开始发力,“东连荆襄,南接施宜,西通巴蜀”,客商、马帮、脚夫等络绎不绝,绽放出历史人文的灿烂之花。其实,古道起先是一条军事要道。周武王联合庸、蜀、彭、濮等部族讨伐商朝时,马桥为彭部落所居,通过这条路直接参与了这次军事行动。为什么这样说呢,一方面,周武王执政后提出了“偃武修文”,此后马桥曾长期以“修文”为名,中间虽然时断时续,但直到明朝“析宜阳、修文二里置保康县”时,马桥仍属“修文五里”。另一方面,雄踞粉水北岸的第一道山岗,名曰“周武岗”,站在上面可以鸟瞰马桥,是当时军事条件下的险要关口,潘新藻教授在《湖北省建制沿革》中特别示图标注。 当然,往事已跨越千年,其中的历史内涵尚需深度挖掘和解读。但在后来的战事烽火中,更有明代李自成、清代白莲教一次又一次通过这条山路,秘密活跃于川陕楚老林地带的。
当地老人回忆说,贺龙在鄂西北革命时也曾多次走过这条古道。《保康县志》与《马桥镇志》记载,抗日战争时期,为配合第五战区驻军老河口,当时中央军委和财政部、交通部核批扩修,主要路段从巴东起,进保康入马桥境后,过粉青河后经周武岗、堰垭、尧治河、长岭到房县柯家营,达均县元和观,史称“巴柯元路”,是联通川、湘、鄂、豫、陕转运军火、物资和伤员的重要枢纽。
而历史上,多次“川盐济楚”走的就是这条路。川盐古道以四川产盐区自贡为中心点,由多条陆路和水路组成,辐射湖北、湖南、贵州、陕西,惠及中国腹地。古道因盐而兴,连接不同地域、不同民族,走过谪贬流放的君王,走过“湖广填四川”的移民,人口与文化流动,经济与贸易生辉,一层层积淀着历史,对民族学、历史学、文化学都具有可贵的参考价值。当地七旬以上的老者,大部分曾经“挑挑子”讨生活,“挑”出土特产、中药材,换回盐巴、布匹和小商品,足迹远达房县、十堰和陕西。他们回忆说,沿途有不少寨堡,多以自然村落为歇息点,路上挑夫背夫众多,骡马成群结队,路面宽五尺左右,全部用卵石铺成,磨得瓷亮。1971年马桥修通公路后,古道渐渐没人走了,再后来水泥路进村入户,人稀路断,最终化为萋萋荒草的一抹痕迹了。
与马桥政府隔河相望的地方叫寺岭,是唐朝“受阳”县治的所在地。它背靠周武岗,过去因河道拐弯而三面环水,是古人建筑的首选台地。可惜古建筑早已荡然无存,仅有残砖断瓦散落在田野,落寞而孤寂,而翻阅历史,遗存时间更为久远的,则是寺岭脚下的古老渡口。地方志书记载,民国时期,政府曾对河道进行过勘测疏浚,水运成为贯通谷城、保康、房县山区的主要运输线。解放后,县里和镇上成立了船业社运输物资。一条船由两名艄公掌舵,配八名纤夫,船从马桥顺水到汉江,只三天时间,逆行返回十天左右。两岸也有不少人曾做过纤夫,惜已老兮!触摸旧事,他们津津乐道“吃石头”的乐趣。那时行船拉纤,“扎滩”时间长了没有蔬菜,河滩上寻不到野菜时,就拣指甲大的卵石用油盐翻炒,吃时拣一粒放进嘴里“嗍”,然后咪一口酒,一嗍一咪,支撑着日子,苦熬着岁月。1980年谷城南河电站下闸蓄水后,一座大坝阻隔了水运交通,关于码头的故事就随着粉水的流逝,越来越远不可打捞了。
寺岭的脚下,原为古渡口,上岸后爬坡登高,就是庄严肃穆的“古佛寺”了。其寺建于何时,没有确凿的记载了,但寺岭之名百分百缘此而得,可见其历史更远。该寺留存的碑文记载:公元625年(唐武德8年),因寺岭原有一寺遭遇火灾损毁,太祖李渊敇令开国名将尉迟恭(敬德)主持重建;建成后,邑人王连绘彩画于其壁,留下精美壁画,传承千年,古佛寺因此享誉楚、川、陕,盛极一时。清代的皇家国志《大清一统志》赞道:“古佛寺壁画,工细绝伦,视为拱壁。”革命时期,贺龙率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来马桥开辟革命根据地,曾在古佛寺短暂驻扎,传播革命火种,并在正殿外墙上书写“红军是不收劳役税的”,落款是“第四师宣传队”,时间为1931年5月。只可惜文化大革命时,古佛寺遭到严重破坏,捣毁雕塑、拆除梁柱和镶嵌在墙体上的碑刻,之后几度开办学堂,并最终在我们这一代人的眼前彻底消失。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一条河流就是一个生态人文系统。川盐古道的繁忙与水运渡口的繁华,已成往事不可再追。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大力开展电气化县建设,保康县委、县政府决定对粉青河的水力资源进行开发利用,一鼓作气建成了三个梯级水电站。水电强县的同时,国家地质勘探人员又在大山里探明了丰富的磷矿资源,产业兴带动百业旺,马桥迅速跻身保康县经济强镇、襄阳十大名镇、湖北省文明村镇和全国重点镇。
粉水滔滔,古韵悠悠。新的时代太给力了,文化自信底气足,春风吹拂百花开。一批明星村、先进村也脱颖而出,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跻身“全国十大幸福村”的尧治河曾经是一片荒蛮之地,相传尧帝的长子丹朱桀骜不驯,被贬谪于此。土生土长的孙开林原是一名教师,耿直倔强,坚韧不屈,为改变高寒山村一穷二白的旧面貌,他毅然回村担任书记,发出了“要苦先苦党员,要死先死干部”的呐喊,带领全村人民向贫穷宣战,通过筑坝办电、修路开矿、兴办企业等系列创举,使尧治河村短时间内完成了由高山极贫村到“中国山区第一村”的凤凰涅槃式的巨变,谱写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史诗,实现了从贫穷到富裕、从富裕到小康的巨变,创造了中国山区农村发展的奇迹。英雄不问出处,发展贵在为民,孙开林曾当选党的十七大代表,多届全国人大代表,先后受到胡锦涛、吴邦国、张德江、俞正声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今天的尧治河,不仅整个村庄山峻水美,自然景观迷人,而且还是4A级旅游景区了。走进这里,有长达4公里的尧帝神峡、朝观暮浴的梨花山,有深不可测老龙洞、神秘肃穆的龙门寺,有气势非凡的巴岩峡、飞泻而下的滴水岩瀑布等景观。尧治河村以独特的高山美景和神奇的人文精神,先后被授予“全国文明村”“全国新农村示范村”“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等荣誉称号。这些荣誉使得尧治河村奋力崛起成为鄂西生态文化旅游圈的一颗明珠,每年吸引着无数的游客前来旅游览胜、观摩学习、聆听精神。
黄龙观村是彭祖养生的福地,该村依托磷矿产业发展步入全县十强村之列后,围绕彭祖养生文化,创造了3A级旅游景区。乡村振兴建设中,立足传统文化教育,建成了国学基地,传递儒家思想,在适当位置镶嵌孔孟名言,给人以齐家爱国、乐于奉献的教育引领与精神激励。
鳌头山村结合“八仙”之一韩湘子的传说故事,挖掘周武岗遗韵文化,建成了古式道路、仿古院墙、古朴圈舍,美丽乡村带给人古色古韵的宁静之美。十年磨一剑,霜刃欲试,精心打造的粉青河漂流、双牛尖索道等一批旅游观光项目蓄势待发,即将盛装面市。
横溪村地处雄伟险峻、文化富集的茅山内麓。早在脱贫攻坚之初,该村就深谋远虑,凭借毗邻“华中绿色之肺”“天然药材宝库”神农架的地理环境优势,大力发展苍术、白芨、前胡、七叶一枝花等中药材种植,以农旅融合为目标,通过党建引领、党员带动,成立专业合作社,实行“合作社+村集体+农户”等模式,紧紧围绕中药材种植,迈出了转型发展的步伐。
堰垭村立足矿业,探索推行矿区变景区发展模式,走出了一条绿色矿山建设与旅游开发深度融合的新路子,创造了绿色发展、转型发展的新模式,为新时期发展奠定了基础,积蓄了力量。
一切成就都是接续奋斗的结果,一切事业都在继往开来中推进。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马桥立足山水优势,挖掘历史人文,高点定位,精准施策,全力驱动磷矿开发、文化旅游、药材发展“三驾马车”,昂首奋进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道路上。